求月上无风的【四叔】第18章,就贴在下面。谢谢!
四叔 正文 活着
身子突然后仰,落在了平日里睡的那张床榻上,锦被上由小满熏上的安眠香如此熟悉,可密密罩下来的他的气息,却陌生的让翟羽身上的每一个角落都在颤抖。但不管她如何使尽浑身解数,依旧无法摆脱他的掌控分毫。
吻结束之时,裂帛之声却乍然响彻房中。
这比带着吮啮的亲吻更深地触动了翟羽内心那段恐惧回忆。
即使她知道被撕裂的布帛,并非来自于她身上的衣物,却也能够肯定,这声音带来的绝非好事……她一边战栗,一边试图往床的角落缩去,可刚刚挪动分毫,就被翟琛一手抓了回来。手掌按在她小腹上,仿佛她每一次呼吸,都必须经过他的同意。
“四叔……四叔……”翟羽紧张的都快哭了,惊惶失措地伸长双手想去触碰他,却只摸索到他捂她眼睛的那只手臂。可还没待她抓住,质地微硬的袍袖便又自她指尖抽走。但这却不等同于她能睁眼视物,能看到他此刻是什么表情,只为下一瞬,遮住她视线的掌心就由一条长长的锦缎取而代之。
他托起她后脑打结,她便抬高手去解,可两只手腕很轻松地就被制在他修长指尖,用做床帏的缎料也是极品贡缎,触及皮肤冰软绵韧,此时却如蛇一般让翟羽恐惧,也如蛇一般紧紧缠上她腕间,固定的死死的。
绝望……
翟羽终是绝望地哭出了声,在翟琛去解她衣服时抽噎着问:“四叔……为……什么?”
他自然没有回答。
等待他答案的时间,一瞬一息都变得无比漫长,可她知道,他并没有为她的问题停下手来。
被蒙着眼,看不到他的神情,更不知道他接下来会做什么,空荡荡的心头徒留恐慌作祟,令身体敏感得像一碰就要炸掉。
翟羽咬住嘴唇不准自己再抽泣,却在他早已不再寒凉的手探入她中衣,直接抚上腰际并沿着柔软腰线逐渐上移时,又一度不受控制地爆出泣音。
他的手掌在遇到她缠的死紧的裹胸时,有了短暂的停滞,最终依旧轻柔地摩挲而上,罩在只有小小弧度的胸口,放了片刻,感受着她慌乱的呼吸和又急又重的心跳。
下一刻,白色布帛从中间被彻底撕裂,翟羽忽然有了更多的空间和力气呼吸,却发现,呼吸带来的起伏,竟像是对他若即若离放在她心口的掌心的迎合。
这认知的可怕,让翟羽立马转了心思,咬着牙,仓促地将心头憋屈,直接问出了口:“是因为我和母妃长的很像么?”
他依旧没有出声,呼吸却有一下失去控制,变得极沉。而原本轻柔笼在她胸口的手掌,也实实在在地重重地落了下去。
这样的反应,翟羽只当是被自己说中。
心底有一道藏了许久的伤口豁然被狠狠拉开,她痛的无计可施。只有原本凝结眼眶的泪水,毫无顾忌地畅快涌出,浸湿了蒙住眼睛的浅褐色锦缎,沿着她苍白的面颊,滑落至她已然散落的黑发里,隐去。
“所以这算什么呢?”她吸了吸鼻子,自嘲地扬起唇来,“是你想报复谁么?报复一直不爱你的母妃?还是报复我刚刚破坏了你的好事?或者是你单纯想找个泄欲的对象?不会刚刚太子或者那罗增还给你下了春药?多万幸你没被他们捉住把柄,多万幸我居然长得像母妃……翟琛!”
惊觉他的两手突然探入她两条紧紧夹着的腿,再从中用力拉开,翟羽死命的挣扎,竟然平生第一次,喊出了他的名字……
她抿唇,呆了,同时察觉到他也有些怔住。不过很快地,他就用喑哑的嗓音缓缓说出今晚对她说的第一句话——
“翟羽,记住这疼。”
**
并不用他提醒,这撕心裂肺的疼痛,定足够她终生难忘。
整个人像是要从中间被撕开的一刹,翟羽张开了嘴,想重重地喘息,却发现呼吸都已成了奢侈。
手腕被捆住,固定在头部上方,只有纤细的手指徒劳地扭曲抓紧,像是要握住什么。
还能握住什么呢?
翟羽咬住下唇,不允许自己再哭,却控制不住不断从喉头逸出的喘息和低吟,而这些声音,只让她觉得屈辱、丑陋与难堪。
而他身上那令她眷恋的气息,此时明明是她平时根本不敢期盼的亲近,却偏偏成了一把把刮骨刀,剜心剔骨,痛不欲生。更将她以往那些午夜梦回时不切实际的期盼,从内心深处刮得干干净净……
是,她不敢说自己没有幻想过有关他的一切。她总盼着他能认真地将自己看入眼里,重视自己如同自己重视他一般……
那些温柔的梦,他的怀抱,他的微笑,他有一天会轻轻牵着她的手,看尽滚滚红尘……她会陪在他身边,一直陪着,让他不再孤单。
这些幻想,原本在上次以为他要娶顾清澄而罚自己跪时;在他撕碎她的女装强硬吻她又表现的十足鄙夷嫌弃时;在她冲到琛王府得到他放过她的承诺时;都已被当成禁忌暂时偃旗息鼓。即使她还常常不受控制为他所左右情绪,也没想过自己和他还会并肩站在一起……
直到齐丹青去世,他终于难得地对她温柔,就那么一点点,便让所有期冀起死回生,让她痴心妄想也许他也会真的心疼自己,他也会关心在乎自己……
这次,终于是他亲手,将她偷藏着的美好梦境全部砸碎,那些碎片湮没至顶,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翟羽,”她在心里对自己说,“即使看不到,也要好好铭记这一刻。记得自己的尊严和感受对他而言有多么不值一提……从今往后,好好恨他,再不原谅。”
**
她原本是打算一直清醒着,将所有的痛与侮辱全部铭记在心。可到后来,翟羽都忘了自己是怎么昏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是在铺了狐裘的马车上,没了捆缚,穿戴整齐,除了没有裹胸;眼睛睁开,也能直接看见车内的陈设……若不是身上有难以启齿的痛楚,她都快以为不过是场噩梦。
自嘲的笑笑,再一度撑开沉重的眼帘,就看到了小满。
见她醒来,小满便手脚麻利地倒了一杯水递给她。翟羽裹了狐裘坐起身,接过水漱了漱口,吐掉,再开口问:“这是?”嗓音粗噶得像是砂子在磨。
小满再从一直温着的壶里斟了杯温水给她喝,恭声回答:“是去江南的路上,是奴婢带殿下上的车,没让别人看见。”
他倒是神通广大又考虑周全。
翟羽冷笑了一声,又问小满:“那琛王人呢?”
“王爷还有一些其他的事要处理,并不跟我们一起走。倒是珏王爷试图来看殿下,被奴婢挡了回去。”
其他事?
翟羽无声地笑,脑海里出现他冷漠离开再让小满进房收拾残局的画面,怔了好一会儿后,才叹了声气,对小满说:“辛苦你了。”
“不辛苦的。”小满愣了会儿,渐渐低下头去,捏着拳,似是又在做着什么斗争。这神情落在翟羽眼里,就让她想到了昨晚,她告诉自己母妃在长思苑等自己时也是这副表情。后来才明白,她是在暗示自己母妃出了事。可为什么不明说,而也是这般困难的才下决定暗示自己?只能说明她担心违背了她主子——翟琛的心意。
翟琛的心意还能是什么?
翟羽又一次觉得自己可笑,以往生活里还有更多此类的蛛丝马迹,只有自己一直故意忽视逃避。
“有什么话就说吧。”又发了会儿呆,翟羽回过神来时,隐隐叹了声气,经历了一次后,她实在怕小满这样的表情。
小满却突地在马车里对她跪下了,膝盖蹭着地面磨到马车另一侧,从一直温着的另一个壶中,倒出一碗药来。药汁的味道很快弥漫在整个车厢。小满将碗小心翼翼举过头顶,又一膝盖一膝盖地蹭回翟羽脚下,十足恭敬地将药捧到她面前:“殿下,请服药。”
翟羽拧紧了眉毛:“什么药?”
“这……这是王爷吩咐的……”小满难得的结巴,还说的又快又急,像是有谁在撵她,“是徐太医的方子,绝不会伤身体的。王爷……王爷还说……”
翟羽看着那黄褐色的药汁恍然大悟这药是做何用途,心里又有火气在翻江倒海,几乎压制不住。冷冷笑了许久后,翟羽咬着牙,故作无事地抬了抬下巴,问:“他,还说什么了?”
小满高捧着碗,依旧低低伏□去,声如蚊蚋,“说,昨晚,是他一时失控……”
翟羽原本以为经过昨天一晚上,心口千疮百口,对任何事都该无惧了,可他如今避而不见、一句失控、叫小满送来一碗避子汤的行为,却依旧让翟羽明白,他真的还能雪上加霜,做的更绝;而她,也还能体会到何谓更痛……
“我不喝……”翟羽捏紧拳头,故作淡然地别开了头。
“殿下……”小满似也是要哭了出来,凄凄怆怆地喊了她一声后,又说,“殿下还请不要意气用事,若是……真有了……”
翟羽喝了口水,悠悠闲闲接过话:“让他给我、还有他的孩子收尸。”
小满惊了一跳,放下了手里的药,表情却一点点死寂下来,低头缓声道:“王爷说了,殿下不喝药,小满便是死。”
“那你就去死。”
翟羽话音刚落,小满就不知从何处掏出一把匕首,往自己胸口扎去。翟羽眸光一凛,狠狠掷去手中茶盏,将那匕首打落在地。
“为了他值得?命真的不要了?”翟羽气得颤抖。
“小满的命本来就是王爷的……”小满轻声嗫嚅道。
翟羽嗤了声:“真难想象他是怎么收买到你的。”
小满缄口不言。
翟羽弯腰,自地上端起药,深吸了口气,便仰着头一饮而尽。
喝完后,对上小满担心不已的目光,她便笑了,没心没肺的:“别这样担忧地看着我。你家主子清楚得很,不论发生什么,我也决不会去寻死。我还有母妃要照顾,还有仇没有报,怎么舍得死?”
无论怎样,都必须好好的活着。
作者有话要说:我好坏~~~~(>_<)~~~~
我要躲在墙角反省去……
求各种无侧漏深情爱抚,告诉我,你们是爱我的~~
咳,四叔还是……唔……不像看上去那么坏的……虽然……他已经够坏了(我在说神马呀……)但关于那个避子汤……有隐情。小虐怡情,我保证很快的就让他们解开误会,甜甜蜜蜜……
24小时,24小时,24小时内你们想看到下一章咩T^T你们懂的
另外,之前搞的那个活动就此结束,初吻第9章,初h第18章,同时猜对初吻和初h的有木有啊?尤其是在论坛猜对的~等明信片送好了有明信片送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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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匿情
听翟羽这样说了,小满默然低下头去,依旧跪在那里,一声不吭。
翟羽望着她头顶,说不出什么感觉。她对小满的感情一直很复杂——明明是小满陪着她长大,悉心照料她的生活,上上下下的事情处理的妥妥当当,挑不出一丝错来;可每当对四叔有一丝不满,再想到她是四叔的心腹时,便会迁怒于她,偶尔还会冲她发脾气……
例如刚刚,自己竟然喊她去死……
翟羽心底浮现丝歉疚,刚想扶起她,便感觉到有人纵马靠近马车,还直接大喇喇地将车窗帘掀了起来。翟羽怒目望去,便见是翟珏那张一笑催动桃花盛放的精致面庞。
“刚刚听到有东西碎裂的东西就赶来看看,”翟珏唇角微勾,神采熠熠的凤眸在车内流转,“啧啧,这又是怎么了?”
翟羽收回目光,冷声道:“我在管教我的侍女,不敢劳七叔费心。”
“我不费心呀,”翟珏痞痞的笑,又冲着小满抛了个媚眼,“我就是有些怜香惜玉。不过管教哪里需要出动匕首?该不会是这宫女想要行刺于你被你发现了吧?”
他倒是眼尖,一眼就看到了那被自己打落在小满身侧的匕首。
翟羽情绪暴躁,不想与他解释,直接伸过手,将他手中牵着的帘布扯回来重新放下。听得外面两声轻笑,哒哒马蹄声便渐远了开去。
“把这收收吧,”翟羽轻叹了声,下巴点了点那匕首和在刃边被对半敲碎的骨瓷杯。
在小满收拾的时候,翟羽又让她把镜子拿来,细细看了看镜中眼泡浮肿,形容枯槁,活像鬼一般的自己。
“小满,给我梳梳头吧,有些乱了。”
小满忙执着牛角梳,为侧过身去的翟羽束发。
“早上也是你给我梳的头吧……”眼见头发将要束好,翟羽忽然出声问她。
小满手一抖,手上的玉冠险些没有执稳。
“你这么害怕是为什么?”翟羽从镜中看到她的表情,略嘲地笑笑,“我只是想说你连头发都有时间给我梳了,为什么没替我裹胸?刚刚七叔过来,虽然想想应该也看不出什么,当时也紧张了一下,现在还有些后怕……
唔……莫非你受惊是以为我在试探早上你看到了多少?你想多了,即使我知道是你替我穿的衣服,甚至替我解开捆……我是说就算你什么都看到了,我也不会想杀你灭口。反正我的事,不管多羞耻,你还有什么不知道呢?”
小满抿唇,低头,用玉冠固定住了翟羽高高束起的乌黑头发。
原来只是殿下的一句感慨……她还以为是她看出了什么端倪。
轻轻摇了摇头,其实她全猜错了,自己什么不堪场景都没见到。
唯一目睹的是……翟琛将她拥在怀里,轻柔至极地替昏睡着的她梳头。
**
那时是清晨,天还未亮,一夜未眠的小满提心吊胆地走到翟羽房前,迟迟不敢有所动作,却倒是房内先传出翟琛清远的声音,让她进去。
她原本心里“咯噔”一下,想他终究是留了下来,不知道昨夜……可轻轻走进房里,抬头,就刚好撞见这样一幕。
翟琛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就不过是微垂眉眼,心无旁骛,却已是小满从未希冀在他那里见到的温柔。
她慌忙低下头去,不敢再看,听他一件一件地将事情平静无波地吩咐于她。当交待到避子汤时,她脚下一软,终是就此跪了下去,原本想胆颤心惊地问,这样说这样做,是不是太过残忍,却又听他极轻地带着微嘲说了句:“我做错了。”
小满那一瞬间怀疑是自己耳朵出了差错,只因她怎么也无法相信,翟琛会说他“错”了。
虽然这件事交给任何人去看都知道他做错了,不好的时机,错误的方式……可都不等同于翟琛会将这个字说出口。何况,小满听得出,他虽然是真心觉得自己错了,却也真的没有任何悔意。
“她要恨我,就让她恨吧。”这是翟琛将翟羽交到她怀里再转身离去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小满在心底替他补充了四个字——“越深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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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了一天马车,终于在黄昏时到了驿站。
翟羽早有了想吐的感觉,围着狐裘躲在房里恹恹地烤火,不肯出去吃饭。
却偏有人脸皮极厚不识好歹,只象征性敲了两声,便推开她门,也并不询问她意见,就招呼一众侍从进进出出,很快便摆出了一桌佳宴。
“来,吃。”翟珏相当自如地拿起筷子,还邀她同来。
“七叔,侄儿头疼,想睡会儿觉,你能去别的地方吃么?”翟羽极力克制住脾气,才能不一脚将他踹出去。
“头疼就更要吃饭了。”翟珏完全像是没听出她话中的逐客之意,舀了一碗天麻鸡汤放在桌上,“刚好有这汤,喝一碗,包你从此不知头疼是何物。”
翟羽气极,又无可奈何,干脆丢下一句:“你不走我走!”便想拥着心爱的白色狐裘另外寻个睡处。
不防没走几步就被他伸手拉住,笑着说:“火气怎么这么大?不吃就不吃,坐下来陪我聊聊天?”
翟羽磨了磨牙,被迫坐下来。他一打量她,懒懒笑着就往她面前空碗里夹了两块肉:“观你面色不佳,真的该吃点好的补补。听七叔的话,先将这汤喝了,再多吃些肉。还有我上次跟你提的,你的身高问题……唉,小羽毛,说不定就是因为你挑食,才又瘦又矮,要不得……”
“面色不佳就是被你闹的,我乐意又瘦又矮,又关你何事?”翟羽头几乎要爆掉,摁着太阳穴忍无可忍地断掉他的话,“别扯这些有的没的,究竟想说什么赶快说。”
翟珏果然不再逗她,表情却同样戏谑:“你知道为什么翟琛要往北边走么?”
“我怎么知道?”翟羽对此类问答更加不想搭理,懒懒地回:“也许因为他不识路?所以跑反了方向?”
翟羽讲完后依旧一脸淡定,翟珏却为这个笑话笑的前仰后合,指着翟羽说:“几天不见,小羽毛你越发会说笑了。”
然后不待翟羽不耐烦地瞪他,他便已经屈指轻轻敲着红木桌面,微蹙眉头将想说的说出口,“有一种可能,他要去太平山。”
太平山?
翟羽想到了以前的丹阳寨现在的长风寨,想到了夏风。
也想到了齐丹青。
忽然心头一动。
20. 小谢
后来迷迷糊糊睡着,睡梦里不知为何一直围绕着哀伤的箫声,半夜忽地清醒过来,才发现是真的有人在吹箫。
或许是暖炉烧的太热,或许是被子与狐裘一同裹得太紧,大冬天的夜里,翟羽出了一身的汗。她起来用手做扇挥了几下,光着脚下床,打开房门,顺着箫音抬头望去,果然见到房顶上站着一袭淡紫色身影,手执玉箫,低头吹着。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下的雪,地上已经积了浅浅一层,屋顶瓦片的缝隙也为晶莹的白所填满,空中洋洋洒洒,都是纷飞的雪粒子,翟羽仰脸这瞬间,就有风吹动着一粒冰凉落于她脸颊,转瞬融化,如一滴小小的泪珠。
好美……
翟羽为眼前美景所撼,当然,还有屋顶上已经融入这雪景的美人…… 即使并不是一个她喜欢的人,但翟羽心头对翟珏的气,也在如泣如诉的箫声中,渐渐消失得无影无踪。
而箫音也忽地停了,翟珏转过目光,和她对视了一会儿后,便自房顶一跃而下,稳稳落地,走到她面前,仿佛刚刚什么都没发生过地笑了笑:“你醒了?”
“被某个不识好歹、夜半吹箫的人吵醒的。”翟羽磨着牙齿挤字眼。
“不会吧,”翟珏在指间转动着玉箫,蹙眉若有所思地道,“我记得昨天你明明还在我的箫音下睡的很香,我还以为我的箫能催眠。”
“催哪门子眠?驿站里的人多半都被你吵得无法入睡,却又敢怒不敢言。”翟羽翻了个白眼。
“你怎么知道他们不是在欣赏,毕竟这么好听的箫,不是时时都能听到的。”翟珏无奈地摊了摊手,走到檐下来。
翟羽白他一眼:“是啊是啊,还是咱们南朝最最尊贵的七皇子吹的。”
翟珏笑意迷人地受了她反讽般的表扬。目光渐渐下落,落在她没穿鞋袜的脚上,便皱了皱眉,“啧啧”叹了句:“你的脚真小。和女人的一样。”
翟羽有些慌,却强自忍住,瞪他一眼:“你才长得像女人。”又顺着他目光无比镇定地看下去,叹了声,“其实我也嫌它小,听说脚小的人长不高。”
“是,小矮个。”翟珏低低的笑了出来。
翟羽嫌恶地瞪他,龇牙咧嘴地说:“懒得跟你计较。”
翟珏又弯了弯唇,“快回去吧,寒从足下起,别出门第一天就着了凉。”
翟羽点了点头,转身回房,在脚刚跨进门槛时,却又听他声音从身后传来。
“嗳,小羽毛,刚刚对不起,我……怎么也不该说你母妃……不是有意的,你别放在心上。”
翟羽转过头,迎上他难得不是妖气而是温柔的眸光,也孩子气地笑了笑,“原谅你,反正我刚刚不也长幼不分地对你踹凳子了吗?”
“是,你可真不好惹,”翟珏摇了摇头,又神情认真地问她,“不过你就真的不肯接受来自于同病相怜、感同身受的我的帮忙?”
“我的母妃我自己保护,”翟羽故作倔强骄傲地微笑,想了想,还是道,“何况就算你对我没有利用之心,也不是你说的因为我母妃受欺,你感同身受地同情我。你只是想和四叔争口气罢了。觉得我当初能对他有所谓的愚忠,也该能对你这样。不过你想错了。他对我来说的确很特别,毕竟是他将我带大,皇爷爷也说,他在我心里是亦师亦父的……这种感情再不可能对别人有了。可我对他来说却不算什么。就算你处处和他争,抢走我对他的影响并不会太大,没有什么意义的。”
“那么啰嗦说一大段,不就是想让我放弃?”翟珏姿态慵懒地摸了摸鼻梁,沉吟片刻,“好吧,就算你说的有些道理,可你太不了解我是谁。你该去打听打听,从来我看上的,不管是珍宝或美人,不得到我都誓不罢休。”
翟羽垮下脸来吼他:“我能和你那些风流韵事相比么?我是女人么?”
“你是我侄子,”翟珏微笑,“却是珍宝一样、容貌几乎可以比过我的美人侄子。”
翟羽也终于气力不济:“你真是脸皮厚,冥顽不灵!我睡觉去!”
“嗳,小羽毛,”翟珏却又笑着把准备关门的她喊住,“听说你琴弹得不错,就算暂时不跟我,下次不妨和我来个琴箫齐鸣?”
“没兴趣。”翟羽瞪他一眼,便关上了房门。
奇奇怪怪的,虽然觉得翟珏碍眼、讨厌,心情居然却变得好了许多。
或许,只要能让她不老琢磨有关翟琛的事,怎样都好。
对于应该怎么报复依旧一筹莫展的翟羽,又复觉得头疼。理智告诉她,自己不可能赢过他,而要报复,或许最后反而是自己落得更加悲惨的结局。
可是要真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以后淡如清风地潇洒离开,心里却又像被什么线牵住,无论如何,也不愿意。
翟羽失眠了,接下来几天也是这样。
下过雪,路便变得特别难走。尤其是出了太阳,化了部分积雪后,路上便处处是淤泥。
这一天,在山路上,翟羽坐的马车便滑入了泥泞之中。
翟羽和小满便不得不从车上下来,等待侍从将车推出来。
翟珏这两天也再没骑着他的灵曜招摇,天气太恶劣,常常寒风肆虐,一向爱惜容貌的他怎么可能让自己的脸被大风吹得粗糙,便也躲在了前方的另一辆豪华马车里。这个时候悠悠闲闲地从前面下来,问站在路边搓着手的翟羽,“怎样?我不嫌弃你,和我一起先走?”
他说“嫌弃”二字时咬的特别重,只因当初他本想蹭翟羽的马车,却被翟羽毫不留情地以保护小满不被调戏为由,拒之门外。 此时翟羽也不过懒懒瞥他一眼:“不用,我等等就好。”
翟珏“哧”了一声,也不再劝,只是紧张兮兮地用白狐毛围住脸,立在她身边叹了声,“翻过这片山路就好走了,天气也会暖和些。” 翟羽点了点头。
因为坑有些深,马车又是楠木做的,为了安全起见又夹了铁板,便是分外的沉。翟羽这边的侍从一时抬不起,翟珏那边的侍卫便也围了过来帮忙,齐心协力地终是将马车抬出了坑。马车夫看着那坑却突然说了句:“不对呀,这坑有古怪。”
他话音出口的同时,翟羽余光中便收入小小的人影一闪,似是钻入了翟珏的马车,她和翟珏近乎同时用轻功向那边扑去,可掀开马车帘的时候,却只见到一个浑身脏兮兮的小女孩抱着车内小几上摆着的点心狼吞虎咽,吃的头发上都是点心渣,却又呛着,一咳,喷的一车都是湿掉的点心沫子。
幸好翟珏反应快,用车帘一挡,他和翟羽的脸才不至于遭殃,与此同时,他哀嚎一声:“我的马车!”
翟羽不厚道的笑出了声。 翟珏更气,水汪汪的凤眼横了翟羽一眼,又撩开帘子,冲小女孩吼道:“你是哪里来的小破孩儿,快给我滚下来!”
小女孩儿一个瑟缩,一双可怜兮兮的大眼睛瞅了瞅他,终于不屑地撇了撇嘴,然后抬高下巴扭脸:“偏不!”
“你!”翟珏伸手就似要去将揪她下车,却又忍住,对身边依旧笑容灿烂的翟羽说,“你,去把她拎下来!脏死了!”
“咦,你也会嫌脏么?”翟羽故作惊诧地看他,“我以前老看你随处靠随处坐的,以为你随性的很。”
“我那是……”翟珏竟然难得语结。
“我懂,”翟羽接过话,“你那是故作潇洒。”
在翟珏黑沉沉的脸色下,翟羽笑着看向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滴溜溜直转的小女孩,向她伸出手去:“来吧,丫头,大哥哥带你去吃其他好吃的。”
翟羽将这个自称“小谢”的小女孩儿带回了自己的马车。
小满找到清水,用绢布,为小女孩洗了脸,然后便惊呼一声:“呀,是个小美人呢!”随后又怔了怔,看向翟羽,“和……公子长得好像有两分相似……”
翟羽也愣了愣,打量着小谢,的确,鼻子和眼睛,是有些像。
小谢好像已经听惯了对自己容貌的赞赏,相当自如地继续任小满为她洗手,还甜丝丝地笑眯了眼:“美人嘛,总是像的。不过我觉得大哥哥比我好看,不公平,男孩儿长那么好看,没用!”
这无忧无虑似娇似嗔的一笑,看着又不像了。 翟羽自己,哪有这样笑过。也或许,自己像她这般大时,曾经有?
苦笑了笑,她将车里的点心又端给小谢,问她:“看你也不是平凡人家的孩子,怎么会流落此处,饿到劫人马车呢?”
小谢委屈地瘪了瘪嘴,看着翟羽,眼睛又一亮:“大哥哥,你能收留我么?我以后一直跟着你?”
翟羽蹙眉:“怎么能一直收留?你家人也会担心的。”
“我嫁给你呀!”小谢拍了拍比翟羽还平的胸口,豪气冲天,随后又在翟羽目瞪口呆的表情中,蔫了下去,“我哥哥才不会担心我,除了冷冰冰地训我还是冷冰冰地训我,这次我就是和他闹翻了才跑出来的。”
翟羽听了,好半晌都沉默着没有说话。小谢不明所以地皱了皱眉头,拍了拍手上的点心屑,乖巧地朝着翟羽的腿上爬了过去,大大的环住了她的腰:“大哥哥,别难过,是我让你为难了么?你觉得小谢配不上你?小谢很乖的……”
翟羽极不适应这样的拥抱,心里却又对这比自己小不到几岁的小女孩多了种别样的感情。僵硬着手摸了摸她的头,问:“你想你哥哥么?”
“才不!”小谢倔强地一扬头,随后却又低了下来,“想的,可是他好凶,老逼着小谢练字、弹琴、读书,小谢想玩就被他骂,真讨厌……”
“可是还是想的呀,”翟羽呆愣愣地叹了声气,“我还是送你回家吧,你哥哥或许也急坏了。”
小谢半晌没说话,最后才在她怀里点了点头:“我家住金陵。”
翟羽“嗯”了一声,“那正好顺路。”
这天到夜很深了,才在淮安城外不远的一个小镇歇下。
刚安顿好小谢,等她睡着后出来,就险些撞上了阴区区立在院里的翟珏。
“还真把她当做小媳妇供着了啊?”
进镇的时候,翟珏并没有跟他们一起,不想在小谢面前解释身份的翟羽,便自作主张没有住驿站,而是找了客栈落脚。瞥了翟珏一眼,她问:“你嫉妒?嫉妒我轻松拿下小美人芳心?”
“切,那么小,又没有任何欣赏水平,竟然说我不好看,你说说她眼睛长到哪里去了?”
翟羽想到小谢不买翟珏容貌的帐就觉得好笑。
“笑什么?”翟珏瞪她,又神秘地一笑,“你知道我刚刚去哪里了?又见到谁了?”
“不感兴趣。”翟羽摇头,便自他身边绕过。
“我见到翟琛了。”翟珏没有拦她,只是懒洋洋在她擦身而过时道,无比笃定她会停下来的样子。
可翟羽只是脚步一顿,便又装作没有听见继续前行。
“他在淮安城里,”翟珏悠然声音又起,“而且,可是去了青楼。”
“青楼?”翟羽终是停了下来,皱了皱眉,随后又终是说,“与我无关。”
“真的这样想的?”翟珏笑着追上两步。
“是啊,”翟羽停下来,捏了捏拳,“而且去青楼有什么大不了的,你还不是去了,才能知道他在那里吧。他去青楼就很罕见了?”
“很罕见,第一次,”翟珏摸着下巴点头,“我以为你也该知道的……”
“停!打住!”翟羽挥手打断他老话重提。
翟珏笑了出来,抓住她手:“走吧,知道你好奇,叔叔我带你去见识一下。”
翟羽从来没想过,自己有生之年会去青楼,更没有想到,自己会在青楼的暗房,从墙上挖的那一个小孔,去看人壁角。
想到里面的人是四叔,她便毛骨悚然,浑身都止不住地战栗,他的手和唇辗转在自己身上的感觉一点点的往外冒,像藤蔓一样将她死死缠住,呼吸都困难。
“别怕,”翟珏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说,“现在还没发生什么,不会长针眼。”然后他便拉开小孔的遮挡,将翟羽摁在了前面。
翟羽先是闭紧眼睛,直到听到有人声传来,她才缓缓睁开。这个小孔开在床后,透过轻纱重重,看见有一个背影是很熟悉的,一见到,呼吸都不听指挥的乱了……她慌忙调开视线,便看到坐在翟琛对面的是一个白衣公子,模样隔着床前薄纱,看不太真切,但应该是极为英俊的。
翟羽伸手合上那小窗,翟珏问她,“看真切了么?”
翟羽横他一眼:“他和一个男人到青楼来喝酒谈天,就至于那么古怪?非要将我拖来?”
“男人?”翟珏又不屑又好笑地撇了撇唇,“那分明是个女人,女扮男装而已。一看便知,你什么眼力?”
翟羽惊得险些跳了起来:“这你也能看出来?”